好故事,在惊池~
《吃蝙蝠的人怎么样了》,388号惊池故事,今夜的关键词是“反噬”。
我是鹿原,欢迎做客惊池咖啡馆,我在这里等你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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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碗蝙蝠汤,其色调、气味,以及中间硕大黑色蝙蝠敛翅盘踞,便黑暗迷离,叫人忌惮。这在在初食的何潇潇看来十分诡异。
老王是专家,向何潇潇解释:“这是人工饲养的果蝠,不用担心。”老王一边说,一边用漏勺将蝙蝠捞起,沥去汤汁,置于盘中,将用餐经验授予懵懂小子——吃蝙蝠得先去头,放到盘子一边就好;蝙蝠的皮不能吃,要将黑色毛皮去除,就是“脱衣”,看,里面的肉最嫩!老王叉起一块肉,白嫩泛粉;送进嘴里,老王咀嚼得有滋有味,眉头舒展,只道:“很嫩,肉也紧实,真乃人间美味。”说罢指了指何潇潇面前的蝙蝠汤,催促他,“快吃呀!凉了就不好吃了。”何潇潇学着他将蝙蝠捞起,用刀切头。因第一次吃,潜意识里挥之不去的惶恐惧怕,使刀的手不利落,一刀下去未曾切分开,只见那蝙蝠目露凶光,维持死前拼命挣扎状,十分凄厉。尖牙利爪、昼伏夜出叫人胆寒之动物,此刻任人鱼肉,何潇潇只觉蝙蝠的仇恨在它牙尖闪露寒光。老王循循善诱:“蝙蝠活着才吓人,死了是美味,你只管吃,这可是难得一吃的东西,别糟蹋了。”是呀!难得的美味!一些靠旅游带动经济的国家,甚至以此作噱头,吸引游客,自己岂能暴殄天物?何潇潇遂有模有样将蝙蝠黑色外皮脱去,剜一匙,送入口中细意咀嚼品味,香、糯、嫩、滑、密……何潇潇几乎倾尽所能将其口感味道形容表述,却仍觉不够。何止干掉一只蝙蝠,便是连汤汁也一并入肚,不余分毫,十足珍贵。何潇潇吃得大汗淋漓,兽性勃发,好似着了道、上了瘾、中了邪,没来由地爱上这道菜,吃罢还颇有兴致地将蝙蝠尸骨拼凑成原样,漆黑头颅森白躯骨,无端的,黑白殊途,昼夜分明,翅膀是撑开后只剩骨架的残破的伞。过了一个月,何潇潇又来了馋虫,给老王打电话:“还有货吗?甚是想念!”彼端老王大笑道:“来早不如赶巧,正好明儿有一批到呢,晚上一起,这次换个花样,烤着吃!”不用吃,想想也兴奋,若是胃与前列腺一样,那他的胃也“高潮”了。次日,夜。何潇潇在一旁看,老王戴上手套,左手 十分娴熟地将蝙蝠因欲逃而张开的翅膀收拢、按住,右手执刀,“咔擦——”剁开蝙蝠的头。“这些果蝠,都是人工饲养吃水果长大的,以后有机会带你吃野生的,野生的吃杂食,味道更好,小小一只,又嫩又滋味,分量少不会腻,炖汤喝,鲜得很!”说着,还用手给何潇潇比划那菊头蝠的大小形状。砧板上蝙蝠的残躯疼痛痉挛得厉害,翅膀一张一合,剁去的头还有残余的生命力,嘶哑地张大一张嘴,只是再凶狠的尖牙也得屈服于人类之淫威。这次吃,何潇潇显得愈发熟练、挑剔、懂得品评:“烧烤的话还是翅膀最好吃,边边上烤得略焦,吃起来脆,大部分肉又得是嫩的、薄的,很有嚼头,翅尖的骨头细脆,能嚼碎,香得很。肚子上的肉就没这么有层次感,反倒觉得木。”何潇潇大快朵颐,老王吃相一样外放,人类两排森白牙齿,将烤蝙蝠咬啮、撕扯,一不留意,油滴、花椒末、孜然粉会溅到脸上衣上,嘴唇热辣得鲜红,如饮血,好似吸血鬼咬破大动脉。状与蝙蝠捕食无异。追随老王日久,何潇潇吃蝙蝠也快吃出门道了,不同的品种、不同的做法、不同的配料,碰撞出不同的火花、不同的新鲜。这是一扇邪恶的大门,一旦踏入,便是一条不归路,不管生死,不计后果,自诩“冒险家”,实质却大不相同——愈发贪婪了。牙齿也变得尖锐。也许是“酒”的缘故,晕乎乎的,老王不知被什么驱动着,挑衅地向何潇潇发难:“你敢不敢——生——吞——?”何潇潇吃了几次胆子也大了,何况在酒精的作用下,不再有丝毫忌惮。他转过脸,与老王靠得很近,两双眼睛对望,笑容诡异。寒月是嗜血的一抹绯红,天际的一颗朱砂痣,温柔而锋利。老王徒手自笼中抓住两只野生菊头蝠——小小的身体,十分可爱,只是突兀地遭外物控制躯干,狂乱挣扎。两只蝙蝠在老王的手中振奋双翅,无奈困囿,逃不出生天。老王的手被菊头蝠的利齿咬啮出多处血淋淋的伤口,皮肉斑驳迷离。他管不了这许多,牙齿磨动着,想象眼前活物在口中翻滚折腾却只能任由脑浆迸溅碎骨粉身支离破碎的情形,便忍不住晕浪起来,似癫狂,似着魔,似中蛊,陷进去……何潇潇跃跃欲试,已从老王手中夺去一只,将其翅膀粗暴收拢,在酱汁中翻滚一回,急急塞入口中,一阵翻腾咀嚼,原本耐不住小小菊头蝠在口中抓挠而紧缩眉头,后来演变成两方的角力。何潇潇赌气似的狠狠咬碎菊头蝠的骨头,五脏六腑迸溅流泻,鲜血口涎含混着自口角蜿蜒而下,活体的鲜腥微苦与酱汁的咸香麻辣一齐喷涌而出,是一场盛宴!二人吃的遍体狼藉,面目血污。如同角斗场的力士,到最后杀红了眼,没有缘由地愤怒,毫无理由地攻击。如同烟榻上的瘾君子,到最后摆脱不了它,不见底地沉沦,只为不断满足自身贪婪。二人兴奋一如高潮,仿佛两个男人经历一场肉搏,各得所需。正在诡笑的一刻,他们的身体开始发烫,像是突如其来一场高烧,身躯滚烫,五内翻腾,燥热难安,脱衣也无济于事——他们不知,蝙蝠为抵御外界病菌入侵,体内免疫系统全开,正常飞行时的体温便是40摄氏度,于人而言是生病、是发烧,于蝙蝠而言却是常态。依赖如此强力的免疫系统,因而它们体内纵有数种细菌病毒,却能彼此相安无事。热流自下而上涌动,他们无可奈何,几近抓狂。皮肤也变得黑红,似一块烧铁,龇牙咧嘴露出一口尖牙,活像巨大的“人蝠”。何时结束?不,这才只是开始。往后的日子里,二人因畏光,将家中窗帘紧闭,室内一团黑。不仅如此,两个人还秉承蝙蝠天性,以昆虫果实为食,茹毛饮血,便是拍死一只蚊子苍蝇,也要将手中血渍舔舐干净,这是他们的珍馐。对门邻居这几日总听得这户人家有异动,邻居敲敲门,见门虚掩着,又闻到一阵腥臭,好奇心驱使他将头探入,尚未看清肮脏杂乱的室内,却被两个大力的男人拽着头摔进了房间。饥饿——是久不见荤腥大菜的馋虫在胃中摇旗呐喊。这不是一个鲜活的人吗?不是送上门来的佳肴吗?两人心照不宣地诡异对视而笑。一人之力如何比得两个“疯子”,邻居被钳制着发不出声音。他们咬破邻居的喉咙,大啖颈肉。两人争相张着嘴去承接这腥甜的液体,邻居痛苦的呻吟憋在喉头,呼之不出,咽之不下,干瞪着恐惧的眼——他如何预料这癫狂的所在?总之踏入了,奉献上自己的鲜血,两条努力踢蹬的腿终于安静下来,空气中只有血流的“滋滋”声,是死寂中的变态艳丽。他们夜出觅食,入一窄巷,巷中环境恶劣,一堆垃圾无人问津,任由臭气发酵。他们潜入窄巷,在垃圾堆翻找食物,动静过大,惊动深处的蝙蝠群,扑棱棱飞起,是一群饥渴的吸血鬼,夜间久不见活物,没有血液营养自身,好似人类失却荤腥,谁甘心一直吃素?乍见二人,蝙蝠群便似着了魔,一股脑儿俯冲下来,密密麻麻爬了一身。二人挥动手臂,左右手一齐开工,抓住蝙蝠便往嘴里送——这是久违的美味呀!但“同类”相争,也有寡不敌众,二人败下阵来,在沉闷压抑的夜,跌倒地上,失血过多,流失气力,被昔日的“美味”反噬。
【作者简介】
陈默,愿做黑猫,摇曳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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